一字堂距离紫霄宫的距离很近,二人说话间已到了门口,但见候玉矶带领着北峰诸人,夏玉蝉带领着西峰诸人,另有南峰上与向古亭同门的十来位师弟,都已经早早在此等候,见到他们师徒终于出现,全都齐刷刷的盯向了他们。玉矶最先开口责备道:“你怎么才来?大伙都等着你呢!”向古亭讪讪道:“不。。不好意思,我原本要出门了,结果琼儿她。。”向古亭话音未落,玉蝉已经嗤笑着打断道:“你看看你的这点出息,叫我说你什么好?你的脑子里除了你那婆娘,还有没有认真想过从今往后,该怎么胜任一个掌门?”向古亭未及搭话,他身边的男孩果然已经率先跳脚道:“你说什么?你放尊重些,不要侮辱我师娘!”男孩一面说,一面瞪圆了眼睛,嚣张的伸出一只手指向玉蝉,玉蝉大怒,但还不待他发作,玉矶已经抢先一步喝止道:“徐子枫!别在这里没规没矩!”徐子枫受玉矶教训,表面上暂且住了口,然而怪眼一番,口中嘟嘟囔囔的,似是并不服气。
玉蝉本就心胸狭窄,见状只有更加愤慨,虽然玉矶已帮他出了头,仍旧心有不甘,只是他又极重身份,总不好自己一个年近半百的长辈,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认真生气不成,因而强压下心火,颐指气使的发号起施令来,对着所有人说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别继续耽搁下去了,你们中谁是这一次跟着我掌门师兄一起下山的,站出来说明一下前因后果吧!”徐子枫在一旁冷眼瞧着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全然没有尊重过自己师父才是新任掌门的地位,只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正想要再度与他理论一番,一扭头却看到向古亭正在面色不善的紧盯着自己,这才想起临出门前答应过向夫人的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向古亭总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注意力从自己这个难缠的小徒弟身上挪开。但见随着玉蝉的发问,自己的两名师弟,一个唤做廖古棋,另一个唤做袁古明的,纷纷站了出来,恭敬而小心的回答道:“启。。启禀师叔,师父这趟下山,是我二人跟随的,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我们也真的没搞清楚。。”二人说到此处,还心虚的相互对看了一眼。玉蝉对这个答案自然不满,立即吹胡子瞪眼的追问道:“什么话!你们三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在你们面前死了一个大活人,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何不调查清楚?”那二人慌忙解释道:“我们。。我们这不是看到师父伤重,急于赶回山上。。别的事。。来不及处理。。”玉矶在一旁瞧着玉蝉的问话不得要领,于是打断双方,重又向廖,袁二人询问道:“你们且把你们知道的事情说一说。掌门师弟这次出门,原本所谓何事?”二人闻言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转向玉矶,由那更年轻一些的袁古明回答道:“师父这一次带我们下山,原是因为出了平凉向南下,有两个县郡内的哨站近日出了些问题,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们那晚距离平凉已不过一日路程,没有赶上进城,便预计着随便凑合一宿算了。然而睡到半夜,师父忽然起身了,迳自朝林子里走去,廖师兄当时正好看到了,顺口问了一句师父去做什么,师父只说去小解,我们。。我们自然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又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廖师兄把我摇醒了,说师父那一去再也没回来,如今天都亮了,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在附近的林子里足足找了半日,再发现师父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被人置于草窠中,不省人事,奄奄一息。我们自然是立即带师父去城里寻大夫医治,可是。。可是。。大夫们都说师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无力回天。。只能暂且吊一口气,要师父有什么未竟的心事,尽快了结;师父便催着我们带他回来崆峒,说有要事交代。我们这不就是。。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嘛。。”袁古明语毕,玉矶又问道:“那你们这一路上就没问问玉石师弟,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廖古棋接话道:“我们问了!问了许多次,可是师父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劳师父的神,只盼着回到山上,一切都能好起来,谁知道。。谁知道。。”话至此处,难免有些伤感,两个年轻弟子均是低下了头不再做声。玉矶,玉蝉,向古亭等主事人皆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过于诡异,然则无论再询问什么细节,那二人都全然不知情。玉矶和玉蝉都没什么耐性,懒得再和他二人多说废话,挥挥手打发了他们退下。玉矶和向古亭犹自梳理着当中头绪,玉蝉却已经老实不客气的摆出一副主持大局的姿态,也不正视向古亭,而是只对着玉矶说道:“大师兄,若是这样说来,掌门师兄可是死得不明不白。”玉矶一开始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附和道:“看来若想搞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还需得好好调查一番方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咱们崆峒的所有人,务必要以此事为第一要务,一定要还玉石师弟一个公道才好。”玉矶却不敢再称玉石为掌门,大约是为了尊重向古亭如今的身份。玉蝉则全然没有听进玉矶的话,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说道:“不。。大师兄,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玉矶眼见着面前所有的人都在支支吾吾,心中烦躁,没好气的催促着玉蝉。玉蝉却似乎有什么喜事藏在心底,难掩兴奋的回答玉矶道:“我是想着。。咱们崆峒自来有一条规矩,不知大师兄您还记不记得。但凡是。。但凡是上一任掌门死因不明,下一任掌门则不能够即时即位,需得由另外两个德高望重之人兼任代掌门之位,直至老掌门确定确切死因,或年满一年,才可另立新主,是也不是?”玉矶一时摸不着头脑,因而也不反驳他,只是皱起眉头道:“你在说什么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玉蝉完全没被他打击掉情绪,仍是兴致高昂的继续说道:“如今。。如今掌门师兄一事未曾了结,照道理。。新掌门还不应拥立,而该由你我二人暂且担负起这个职责,难道不是吗?”
“你简直是胡闹!”待得玉矶终于明了了玉蝉的别有用心,登时丝毫不留情面的重重拍打了一下面前的茶桌,所发出的巨大声响生生打断了玉蝉的美梦,只见玉矶吹胡子瞪眼的继续说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崆峒的门规你究竟是怎么记的?关于这一条规定,是明确写了只有在老掌门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才不能够即时拥立新掌门即位,为的只是避免日后纷争;如今玉石师弟在大伙的见证下亲口交代了后事,又于山上去世,遗体至今尚未入土,何来纷争异议?”玉蝉被玉矶劈头盖脸一顿说教,自己也怒气冲天,跳着脚回嘴道:“为什么没有异议?二师兄交代了什么?我们西峰上的人一句都没听见!都是他们南峰上的自己人,再有你们北峰,难道这样就公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