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则、维钧,不用多礼。来来,好孩子,让叔爷看看。”二叔爷族长招了招手,让姐弟俩上前。
“刚刚我跟二牛玩捉迷藏,我躲着躲着就跑到叔爷家旁边。有位大叔在叔爷家门口跟二叔爷说话,他们没看见我,我就都听见了!那个大叔……大叔他说……”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双眼无神,脚步也有些虚浮。虽然长得跟印象里的爹有点像,但气质一点都不沉稳,颇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这应该就是那个便宜三堂叔了。
于是,端朝就有了更公平的科举考试。
听着祠堂里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宁维则咬了咬牙根。
一份属于原主的散乱记忆。
“维钧这半年倒是长了不少。我记得你们爹出门之前,维钧还就这么高。”族长笑着在腰附近用手比划了一下,慈眉善目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要发难的企图。
具体地说,是端朝通安州定源郡桦台镇饶谷村,村东头第三户的小院。
宁维则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堆在樟木箱旁的十五根桦木整料和一小堆边角旧木。
族长倒是没想到宁维则会这么回应,顿了顿,转成了一副哀戚的表情:“叔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唉,当真是天不垂怜……”
他猛地抬起头,红肿如小桃子一样的双眼直直盯着宁维则,似乎想从姐姐的脸上得到一丝保证和安慰。
似乎,自己的这个弟弟,最近经常被人欺负?
宁维则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终身大事,还是得等我爹来做主呢。堂婶,堂叔你们的好意,维则心领了,但这事情就不麻烦您二位了。”
可转念一想,宁维则又有点泄气。毕竟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父亲失踪母亲去世还带着个小拖油瓶的普通农家少女。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出村子,路都很长,很长……
端朝也依然有匠户,但匠户后人亦能高迁。
眼见着一行人快要走进祠堂正门时,宁维则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堂婶,你打算怎么安排工坊的那几块桦木整料?”
一具十六岁的少女身躯。既不丰满也不清瘦,有着长期体力工作所带来的结实紧致。眉眼并不精致,眼距稍微有点偏宽,沉默的状态下显得有些不够精明。皮肤也不够白皙。指腹和指根都有长时间持握工具而生出的硬茧,温暖、有力,不太像少女的手,握起来倒是很让人觉得安心。
宁维则边说,边给弟弟擦着脸上的泪。
一身腕口和后肘打着补丁的青色工服。同一制式半新不旧的还有两套。
在宁维则的印象里,自己和弟弟出生成长都是在这个小院。
直到这会儿,宁维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起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宁维则轻轻揉着维钧的头顶,柔声说道:“那位大叔他说什么了?”